大宝积经卷第一百四
隋天竺三藏达摩笈多译
善住意天子会第三十六之三破菩萨相品第六
尔时文殊师利白佛言:「世尊!如佛所说,菩萨摩诃萨初发心者,以何义故名初发心?」
佛告文殊师利:「若有菩萨等观三界一切想生,如是得言最初发心。文殊师利!是名菩萨初发心也。」
文殊师利复白佛言:「世尊!如我所解佛说义者,若有菩萨贪欲心生是初发心、瞋恚心生是初发心、愚痴心生是初发心。世尊所说,将无谓是为初发心。」
尔时善住意天子问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若诸菩萨起贪恚痴名初发心者,所有一切具缚凡夫皆即名为发心菩萨。所以者何?彼诸凡夫从昔至今常发如是贪恚痴等三毒心故。」
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:「天子!汝言一切凡夫从昔已来常能发是三毒心者,是义不然。何以故?一切凡夫心力羸劣,不能发起是贪恚痴。唯有诸佛世尊、一切阿罗汉辟支佛、不退转地诸菩萨等,乃能发是贪恚痴耳,是故凡夫不能得发。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仁今何故作如斯说?令此会众不识不知,陷诸疑网深可怖畏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:「天子!于意云何?如彼飞鸟往来空中,彼鸟足迹在虚空中。有发行乎?无发行也?」
善住意言:「非无发行。」
文殊师利言:「如是如是。天子!以是义故我作此说。若有能发贪欲恚痴,唯彼诸佛、声闻、缘觉、不退菩萨乃能发耳。天子当知!无有依处是名为发、无有取着是名为发;既无依处又无取着,是即无句斯谓为发,是无分别句斯谓为发,是不可生句斯谓为发,是不实句斯谓为发,是非物句斯谓为发,是不来句斯谓为发,是不去句斯谓为发,是无生句斯谓为发,是无攀缘句斯谓为发,是无证句斯谓为发,是不诤句斯谓为发,是不思句斯谓为发,是不坏句斯谓为发,是无言句斯谓为发,是不破句斯谓为发,是无字句斯谓为发,是无执句斯谓为发,是无住句斯谓为发,是不取句斯谓为发,是不舍句斯谓为发,是不拔句斯谓为发。天子当知,是为菩萨初发心也。天子!发心菩萨若于如是一切诸法,不爱着、不思想、不见不知、不闻不识、不取不舍、不生不灭,是则名为真发心也。天子!是菩萨摩诃萨若能依止如是法界、如是平等、如是实际、如是方便,则彼贪欲瞋恚愚痴等发。又若决能如是依止,则彼眼耳及意等发,则彼色取乃至识取等发。如是则一切诸见发,无明有爱发,乃至十二因缘有分发,五欲众事发,爱着三界发,我见发,我所见发,我见为根本六十二见发,佛想发,法想发,僧想发,自想发,他想发,地想发,水想发,火想发,风想发,空想发,识想发,四颠倒发,四识住发,五盖发,八邪发,九恼发,十恶业道发。天子当知,我今举要言之,一切分别、一切分别处、一切语言、一切诸相、一切进趣、一切希求、一切取着、一切思想、一切意念、一切障碍,菩萨皆当发。汝应如实知,天子!以是义故,汝今若能于此诸法不爱着不思想者,是则名为真实发也。」
尔时世尊赞文殊师利言:「善哉善哉。文殊师利!汝今乃能为诸菩萨具宣如是初发心义。文殊师利!汝于往昔已曾供养无量无边过恒沙数诸佛世尊,能说斯耳。」
尔时尊者舍利弗白佛言:「世尊!今此文殊师利所说菩萨最初发心及获无生法忍,先后二事平等无差耶?」
佛告舍利弗:「如是如是,如汝所说。舍利弗!昔然灯世尊授我记言:『摩那婆!汝于未来过阿僧祇劫当得成佛,号释迦牟尼如来、应供、正遍觉。』舍利弗!我于彼时亦不离此心得无生忍。如是舍利弗!汝当知彼一切菩萨初发心义,如文殊师利所言无有异也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白佛言:「世尊!如我解佛所说义者,皆是初发。何以故?如世尊说,一切初发皆是不发,其不发者即是菩萨最初发心。」说是法时,二万三千菩萨证无生忍,五千比丘于诸法中漏尽解脱,六十亿诸天子远尘离垢得法眼净。
尔时尊者大迦叶白佛言:「世尊!今此文殊师利乃更为斯能作难作,宣说如是甚深法门,令诸众生多所利益。」
文殊师利谓迦叶言:「大德迦叶!我实不为难作之事。所以者何?一切诸法皆无所作,亦复无有已作今作当作。唯大迦叶!我于诸法非作不作,其义亦尔。又大迦叶!我于众生无有度脱亦无系缚。所以者何?一切诸法无所有故。迦叶!云何于世尊前发如是言能作难作。又大迦叶!我无所作,慎勿言我能作难作。又大迦叶!我实不作。非独我不作,如来亦不作、辟支佛亦不作、阿罗汉亦不作。又大迦叶!有何等人能作难作?若欲正言能作难作,但彼一切婴儿凡夫。如斯说者是名善说。所以者何?如诸如来皆悉无有已得今得当得,乃至一切声闻辟支佛亦无所得,唯彼凡夫一切皆得。」
时大迦叶复白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一切诸佛不得何等?」
文殊师利言:「一切诸佛不得我、不得福伽罗、不得众生、不得寿命、不得士夫、不得断、不得常、不得诸阴、不得诸入、不得诸界、不得诸名色、不得欲界、不得色界、不得无色界、不得分别、不得思惟、不得念处、不得因生、不得颠倒、不得贪恚痴、不得此世、不得彼世、不得我、不得我所,乃至不得一切诸法。大德迦叶!如是一切诸法次第不得亦复不失,不缚不解、不取不舍、不近不远。是故迦叶!应当觉了如是法门,若诸佛世尊皆不得者,则彼等非法无闻。凡夫一切斯得,是故凡夫能作难作,非诸佛作、非辟支佛作、非阿罗汉作,是乃名为凡夫作也。」
迦叶复问:「作何等也?」
文殊师利言:「作断作常、作染着作依止、作忆念作取舍、乃至作彼一切戏论、分别随顺高下等事。是故大德迦叶!如是诸法,诸佛世尊皆无所作,无有已作今作当作,唯彼凡夫能作难作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白佛言:「世尊!所言无生忍者,云何名为无生忍也?世尊!复以何义而更名为法无生忍?菩萨云何得斯忍法?」
佛告文殊师利言:「实无有人于生法中得无生忍。所言得者,但有语言名字。何以故?以无生法不可得故、离攀缘故,不得法忍。得无所得、无得无失,是故言得无生法忍。复次文殊师利!彼无生法忍者,所谓一切法无生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来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去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我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主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取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舍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所有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实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等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等等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比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染如虚空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破坏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断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垢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净如是忍故,一切法空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相如是忍故,一切法无愿如是忍故,一切法离贪恚痴如是忍故,一切法如如如是忍故,一切法法性如是忍故,一切法实际如是忍故。如是一切法,无分别、无相应、无忆念、无戏论、无思惟、无作无力、羸劣虚诳,如幻如梦、如响如影、如镜像如芭蕉、如聚沫如水泡,如是忍故。所可忍者亦无可忍,非法非非法,但以名字说斯法耳,然彼名字亦不可得,本性自离。如是言忍,信解乐入、无惑无疑、无惊无怖、无动无没,遍满身已正受而行,不得其身亦无住处。文殊师利!是为菩萨摩诃萨于诸法中得无生忍,乃至不行一切想故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白佛言:「世尊!所谓忍者,云何为忍?乃至不为境界所坏,故名为忍。」
时彼善住意天子问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何等不为境界所坏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所谓眼,何法坏眼?谓彼善色恶色是能坏眼。如色坏眼,彼声坏耳乃至法坏意亦如是。天子!若菩萨眼见色,不取相不耽好、不分别不思惟、不爱不厌,知本性空无有念想,不为众色之所伤败;乃至意法亦如是。天子!若其六情无着无缚无坏无伤,如是菩萨住于法忍。住法忍故,于一切法无所分别,无生不生、无漏不漏、无善不善、无为不为,不念世法及出世法,不分别不思惟,是则名为无生法忍。」说此法时,有六万三千众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一万二千菩萨得无生法忍。
尔时善住意天子复白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云何菩萨摩诃萨发起胜行,超越转增入诸地也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谁于其间能发胜行,而言诸地有超转者?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仁岂不知诸菩萨等所行殊胜彼彼转增,乃至超越能满十地乎?」
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:「不然。天子!我闻佛说,一切诸法犹如幻化。汝不信耶?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世尊诚言,谁敢不信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如彼幻人及幻,岂有胜行超越转入,乃至具足十地耶?」
善住意言:「不也。大士!」
文殊师利言:「如是天子!若使幻人及幻能有超行转入者,则吾等亦当如是超越转入。何以故?如世尊说,一切诸法皆如幻化,故无转入。天子!是故若说诸地有转入者,即非转入。我亦不言地有转入。所以者何?一切诸法无转入故。是故法于法中不得转入,所谓色于受中不得转入,受于色中不得转入,想于行中不得转入,行于想中不得转入,识于色中不得转入,色于识中不得转入。天子!如是乃至于一切法,皆应如是作四句说。
「又眼不于耳中转入,耳不于眼中转入。鼻不于舌中转入,舌不于鼻中转入。身不于意中转入,意不于身中转入。所以者何?一切诸法其性各异行自境界,顽痴无知无有觉识,亦如草木牆壁瓦石、如镜中像、如幻如化,不可证触,一相无相。以是义故,一切诸法无有超转,不出不入、无去无来。天子当知,若诸菩萨如是解知彼一切法无超转者,不复更有诸地分别,亦无入道、无有舍地亦无退转,于彼菩提超转之中无有失灭。何以故?若人见彼阴界诸入是真实者,彼无超转。所以者何?以一切法性本净故。天子!是名菩萨超越道地。天子!譬如幻师化作十重辇舆宫阁,即令化人居处其内。天子!于意云何?彼人宫阁有定所不?」
善住意言:「无也。大士!」
文殊师利言:「如是如是。天子!见菩萨地有超转者,其事若此。」
破二乘相品第七之一
尔时善住意天子复问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或时有人至大士所求出家者,大士尔时当云何答?云何为说出家度法?云何授戒及教持戒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若其有人来至我所求出家者,我当教彼如是言曰:『诸善男子!汝今不应发出家心。汝若不发出家心者,我当教汝真出家法。』所以者何?天子!若求出家,则求欲界,亦求色界、求无色界,复求世间五欲之乐,及求未来果报诸事。若善男子有所求者彼不证法,不证法故彼则见心。是故天子!若无所取,彼为证法。以证法故则不见心,不见心故则不出家,不出家故则无出家心,无出家心故彼则不发,以不发故则无有生,以无生故彼则尽苦,以尽苦故则毕竟尽,毕竟尽故彼则无尽,以无尽故则不可尽,不可尽者则是虚空。天子!我时于彼善男子所作如是教。复次天子!若复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,我复教彼如是言曰:『诸善男子!汝今莫发出家之心。所以者何?彼心无生不可得发,汝莫为异而保此心。』复次天子!若更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,我复教彼如是言曰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不断除须发,如是汝则真实出家。』」
尔时善住意天子复白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以何义故作如斯说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世尊说法无所断除。」
善住意复问言:「何等不断亦复不除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色法不断亦不除,受想行识不断亦不除。天子!若复有人作如是念:『我除须发乃为出家。』当知彼人则住我相,住我相故则不见平等。又见我故则见众生,见众生故则见须发,见须发故生剃除想。天子!彼若不见有我相者则不见他相,无他相故则无我慢,无我慢故则无吾我,无吾我故则无分别,无分别故则无动摇,无动摇故则无戏论,无戏论故则无取舍,无取舍故无作不作、无断不断、无离无合、无减无增、无集无散、无思无念、无说无言,如是则名安住真实。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实义云何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所言实者即是虚空,如是虚空得名为实。无起无尽、无减无增,以是故言虚空为实、性空为实、如如为实、法界为实、实际为实。如是实者则亦不实。何以故?以彼实中不可得故名为不实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:「天子!若复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,我当教彼如是言曰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能不取着彼袈裟衣者,吾则以汝为真出家。』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以何义故复如斯说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诸佛世尊无有取法,凡所宣说不为取着。」
善住意言:「不取何等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谓不取色若常无常,乃至不取识若常无常;不取眼若常无常,乃至不取意若常无常;不取色乃至不取法;不取贪欲不取瞋恚不取愚痴不取颠倒。天子!如是乃至一切诸法皆悉不取而亦不舍、不合不离。天子!若取袈裟,当知彼即大有见相。天子!是故我说不以取着袈裟而得清净及得解脱。所以者何?天子!诸佛世尊大菩提处无有袈裟。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何法是袈裟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汝问何法为袈裟者,贪欲是袈裟、瞋恚是袈裟、愚痴是袈裟、因是袈裟、诸见是袈裟、名色是袈裟、妄想是袈裟、执着是袈裟、取相是袈裟、语言是袈裟,如是乃至戏论一切诸法皆是袈裟。若知诸法无善不善,无思无念,是名无袈裟。若无袈裟则无所有,若无所有则无垢浊,若无垢浊则无障碍,无障碍故亦无有作——是谓思量。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所言思量,思量者以何义故名曰思量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彼思量者,于法平等无有增减、无作不作,故言思量。天子!若能于法不作增减,如世尊说不应复起想念分别,故言思量。」
善住意言:「何等名为不作增减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过于平等。过平等已法不可得,所谓过去不可得、未来不可得、现在不可得。彼法非如,无增减作、无吾我作、无有人作、无众生作、无寿命作、无有断作、无有常作、无有分别阴入界作、无有分别佛法僧作,亦无有念是持戒作、是破戒作、是烦恼作、是清净作、是得果作、是须陀洹作、是斯陀含作、是阿那含作、是阿罗汉作、是辟支佛作,乃至此是空作、是无相作、是无愿作、是明解脱作、是离欲作。如是天子!此皆为彼无闻凡夫思量分别说斯法耳。汝应当知,此是最下痴人求欲得法妄想取着,是故如来为断彼着而演说是思量分别作不作事。」
于是善住意天子赞文殊师利言:「善哉大士!快说如是甚深法门。」
尔时世尊亦复赞可文殊师利言:「善哉善哉。文殊师利!汝今乃能作如是说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言:「天子!若复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,我当教彼作如是言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能不受具戒,如是则名真出家也。』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以何义故作如是语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如世尊说,唯有二种受具戒法。何等为二?一受正平等戒,二受邪不等戒。是中何者邪不等戒?谓堕我见、堕人见堕、众生见、堕寿命见、堕士夫见、堕断见、堕常见、堕邪见、堕憍慢、堕贪欲、堕瞋恚、堕愚痴、堕欲界、堕色界、堕无色界、堕取着分别。天子!是为略说堕于一切不善法中、堕逐恶知识妄取一切法、堕不知出要解脱之处。天子当知,是名受邪不等戒也。天子!是处何者是受正平等戒?谓空是平等、无相是平等、无愿是平等。天子!若能如是入三解脱门,如实觉知,不分别不思念,于一切法无有退转,天子!是名受正平等戒也。复次天子!若贪欲发、若瞋恚发、若愚痴发、若爱无明发、我见发、我见为根本六十二见发、三邪行发、四颠倒发,乃至八邪、九恼、十不善业道等发,故名受正戒也。天子!譬如一切种子草木树林,皆依大地而得生长,其地平等无心念作。如是天子!若佛法中正受戒故具足成就。天子!譬如一切草木种子,依大地住而得增长。天子!当应如是具受正戒。所以者何?住于戒故道法增长,如彼种子戒亦复然。又如种子增长得名成就。如是住于戒故,所有一切助菩提分法出生增长得名成就,天子!是为过去未来现在诸佛世尊一切声闻受正戒也,所谓入彼三解脱门,一切戏论语言灭处。天子当知,若能如是受具戒者,是名受正,非不正也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:「天子!我今更于如是出家、如是受具,如是教曰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能不持禁戒,如是则为真实持也。』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以何义故作如斯说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一切诸法悉无所取故无可持。云何此戒而独有持?天子!戒若可持则持三界。天子!于汝意者以何为戒?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若能具足波罗提木叉者,是名为戒。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云何名为波罗提木叉?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所谓持身及以口意,三业具足,是则名为波罗提木叉也。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于意云何?今是现前何处有是身业可作?如是过去未来亦无有作。彼皆无作、无有像貌,可得言有或青或黄或赤或白及颇梨色耶?」
善住意言:「不也。大士!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彼名何等?云何而说?」
善住意言:「彼名无为,实不可说,如是乃至意作亦然。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于意云何?彼无为者可作有为乎?」
善住意言:「不也。大士!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以是义故我如斯说,彼若不持名真持戒。天子!若言增上戒学、增上心学、增上慧学者,为学实际。当如是知,无所持故言增上戒学,无所知故言增上心学,无所见故言增上慧学。如是心不分别故、不忆念故、不生殊异故,名最上心学。如心学,戒慧亦尔。天子!若不得心则不念戒,若不念戒则不思慧,若不思慧则无复起一切疑惑,既无疑惑则不持戒,若不持戒是则名为真持戒也。天子当知,彼持戒者则无所欲,无所欲故则无退还,无退还故彼则清净,彼清净故则得解脱,彼解脱故则得精进,彼精进故则无有漏,彼无漏故则住正行,住正行故则无像貌,无像貌故即是虚空。何以故?以彼虚空无形相故。是故天子!若有人能如是学者则为不学,彼无学故则为真学。于何处学谓无处学?云何无处?谓空平等。天子!若能正住空平等者,是则名为真住戒学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:「天子!若人能作如是出家、如是受具,我复教彼如是言曰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能受彼一切三千大千世界笃信檀越供养众具,而能于中不起分别、不念报恩,是乃名为清净持戒。』」
善住意言:「大士!以何义故作如斯说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所谓若人取彼施者、受者、财物三事故,是为报恩。又若见彼是为报恩,若思惟彼是为报恩,若分别彼是为报恩。天子!若不见彼不取彼、不思惟彼、不分别彼者,有何可报?何以故?以从本来毕竟清净,如是报故。天子!彼若取若见、若思惟、若分别及念报者,是谓凡夫,非阿罗汉。所以者何?是诸凡夫于一切时常行取着,思量分别此受彼与、彼垢此净,以是分别故有报恩。云何报恩?谓诸凡夫于生死有取后生身,是故于彼欲行报恩。天子!诸阿罗汉不受后有,毕竟不见、不思量、不分别,无有此彼,更不受身,当于何处而报恩也?天子!若受彼施,当行三净然后乃受。何谓三净?一不见己身即无施者,二不见他人即无受者,三不见财物即无施事。天子!如是三净则毕竟净,如斯净已复何用报?天子!以是义故我如是说,若受三千大千世界笃信檀越一切众具,不分别、不念报者,是名世间真胜福田,是真出家、是净持戒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:「天子!我与彼人如是出家、如是戒已,当复教言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能不行阿兰拏不在聚落、不处近不住远、不独坐不众居、不多言不杜默、不乞食不受请、不事粪扫衣不受他衣钵、不多贪不少欲、不多求不知足、不树下不露地、不服腐烂药不受肉与苏,善男子!汝若能于一切头陀不起分别如是行者,则名具足行头陀也。』何以故?若以忆念分别行者,即是我慢心见诸相。天子!若如是行则如是念,我受粪扫衣、我行乞食、我住树下、我坐露地、我行阿兰拏、我服腐烂药、我少欲、我知足、我行头陀。天子!若正行者不生如是念。所以者何?为彼无有一切分别故。彼于尔时尚不见我,况当计有头陀功德?若见有者,无有是处。天子!是故若有如是行头陀,不忆念、不分别,我则说为真头陀也。何以故?天子!若斯人者,拂去贪欲、拂去瞋恚、拂去愚痴、拂去三界、拂去五阴、拂去十二入、拂去十八界,如是我说为真头陀。何以故?以彼头陀,不取不舍、不思不念、不修不行、非法非非法,是故我说真头陀也。」
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:「天子!我与彼人如是出家、如是行已,当复教言:『诸善男子!汝今若能不观四圣谛、不修四念处、不修四正勤、不修四如意足、不修五根、不修五力、不修七觉分、不修八圣道,不修三十七助菩提法、莫证三解脱门。』何以故?天子!彼圣谛者入无生相,不可念知、不可修证。所以者何?彼无生中云何言证?天子!是故我言,夫念处者非念非思一切诸法,故言念处。天子!若比丘不住欲界、不住色界、不住无色界,故言比丘不住四念处思修四念处。云何思修?如彼不思不修故言思修。如是次第乃至三十七种助菩提法,应如是知。天子!若彼禅行比丘于一切法悉无所得,无所得故不思念、不分别、不修不证。何以故?天子!彼诸法但有名。如三十七助菩提法,彼虽有名而不可得,唯以分别因缘故生。一相无相,以如是名故如是说,其说亦无。故彼虽复名字证知,终不可得,是则名为如实觉知三十七种助菩提法。」
时彼善住意天子复白文殊师利言:「大士!所言禅行比丘,何等名为禅行比丘耶?」
文殊师利言:「天子!若彼比丘于一切法但取一行极随顺者——所谓无生——是为禅行。又复无有少法可取,是为禅行。又不取何法?所谓不取此世彼世、不取三界,乃至不取一切诸法。如是平等,是为禅行。天子!如禅行者,乃至无有一法相应,无合无散是为禅行。」
尔时彼会大众多有无量百千众生,咸有疑心:「今此文殊师利所说如是,云何得与圣说相应?所以者何?世尊恒说,若人能入三解脱门名为涅槃。又如佛说,若有修行三十七种助菩提法便证涅槃。然而今者文殊师利更如是说,不应修是助菩提行,亦莫入彼三解脱门。将非文殊师利虚妄说耶?」
于是文殊师利知诸比丘及以众会咸皆有疑,即语尊者舍利弗言:「大德!汝于今者最可证信,世尊记汝智慧第一。大德!汝于何时证离欲法?且当证法时,岂不见四谛耶?」
舍利弗言:「不也。」
「岂不修三十七助菩提分法耶?」
曰:「不也。」
「岂不入三解脱门耶?」
曰:「不也。大士!我于尔时乃至无有一法可见可除、可修可证、可选择者。所以者何?一切诸法无为、无生、无言、是空。若是空者,有何可证?」说此法时,众中有三万比丘于法漏尽心得解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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